专业被我推PPT

自娱自乐的铜仁钕一枚呀

【空网】《身或心》 15:00

现代pa



戮世摩罗觉得自己像一本三流情色小说中的男主角。佚名作者写下浪诗艳词来歌颂他的肉体,描绘春光之旖旎,不惜夸大骗子分文不值的爱意以动人心弦,仿佛信手拈来的情话中暗自托付了海誓山盟。一支独断专行的笔(尖端分叉的毛笔或是出墨不够顺畅的钢笔),擅自描绘他不幸的过去和看似光明的未来,将所谓悲剧的“魅力”层层剥开,赤裸裸地暴露于读者的视线之中。


那些魅力自然来源于主角大多逃不开的情:论亲情,比起世人的谩骂,戮世摩罗一次次用爱与恨编织的梦境才是真正的“无有间断”,过往无情撕扯他的伪装,疼痛使他更清醒;论友情,好似从未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或者说早已被忠心替代,利益的捆绑使它获得更多人的真心;至于爱情——多么浪漫、引人遐想与憧憬,然而处处体现荒谬的字眼——他不屑于。但是人往往离不开情(角色的塑造也不能避开它独自美丽),至少大多数男人是如此。戮世摩罗住过寺庙,拜过菩萨,却也不见得真心信佛、甘愿寡欲,更遑论他正处于迟到的青春期。兜兜转转,他提不动情(亲情),又放不下情(贪念),于是依赖出卖身以保全心。常人看太阳悄悄下坠,扯动舞台幕布的绳索;吻后依旧紧贴嘴唇,鼻息交融而缱绻……这样晦暗不明的天与人,一道模糊的界限正摆在面前,无人越过它,却时刻在意它,沉默是维持,交心是必然。暧昧的宗旨是放松而非压抑,铺开画卷大半是暖色调,一段令人神往心动的感情过渡期。然而,戮世摩罗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要保全心,故而他与网中人之间发生的一切却都与暖意无关:蜘蛛的洞穴阴冷,他也不畏惧,享受每一场暴雨、湿吻、嘎吱作响的木门、摇曳昏暗的吊灯、老旧的床与破窗而入的寒风——网咬着烟,它缕缕升向吊灯,灰烬落在两人胸前、腿间,炽烈灼烫,好似如此一颗心才永远活蹦乱跳。颇具毁灭性的美如烟花在星夜中绽放,绚烂夺目,随后迅速黯淡,从此无人问津。


他们起自一场赌命的博弈。对立、同行,转瞬间风云变幻,自前生流泻而来的恨被一句誓言吹得四散。照常理而言,海誓山盟不过空话,单纯的女人被骗,精明的女人骗人,这些又起源于男人的不忠甚至不在乎。那句誓言出自网中人之口。网中人在社会浮沉多年,当然不至于单纯到被戮世摩罗的一腔抱负骗走全部身家;但他也不够精明,否则戮世摩罗苦心学来的忽悠大法无处施展。他不骗人,真心实则有迹可循,因缘线绕了个死结,机缘巧合下又解了戮世摩罗的心结。戮世摩罗尚来不及感叹眼前无一不是苦,便先尝到了甜,丝丝甜意噎住他爱胡言的嘴,一身忽悠之术终于找到归处。现世时,他怎么不算一具无家可归、荒唐万分的行尸走肉?如今却有人为他敛尸,说你别死,死了我也会把你挖出来千刀万剐——如此不惜舍己的诚意打动了他,更重要的是戮世摩罗已然懂得爱惜性命的重要性。科学家称之为吊桥效应,会拉近二人关系是必然。感动之余,他却只觉得实际是阎王索命,无路可逃,吾命休矣!


有这般感天动地同僚情谊,自然若是至此本书腰斩想必也三流不到哪去,坏就坏在高开低走,戮世摩罗万没想过自己也会有执笔的一日。他的主角名叫御魂笑光辉,残忍联盟首领的小秘书一枚,暗藏目的阳奉阴违,实在很像怀揣祸心的狡诈狐狸。戮世摩罗不过二十岁刚出头,解开心结后连忧郁文青也不爱装,更是管不住漏风的嘴,演技堪称漏洞百出,以至于被故人接二连三识出。好在东瀛没有修罗的线人,不必担心被捉回去一通教育真正吾命休矣,真要论谁知他线索大概也只有不顾他不会水一脚踹他入海的那位。网中人在火并后昏迷数月,公子开明一度想要徇私拔管不幸次次都被曼邪音拦下。醒来时头痛欲裂,医生说仍需静养,他转过头,趁人不备便翻窗一跃而下。三楼不高,险险摔断另一条腿,胸口伤处隐隐作痛尚未痊愈,但总好过被篡位的前同事捉走管教(某种程度来说梁皇无忌推进了情节发展,这对亡命鸳鸯都不想被埋入道德土壤扎根成树)。身后传来曼邪音的怒吼,网中人不为所动,满心渡海去抓小子。功夫不负……不,踏破铁鞋无觅处,他改头换面成功蹲点,将恰好路过的尚不知命悬一线的情人拖至不见光的深巷热吻。御魂哼着小曲好端端走在路上,心里合计着喝西北风前再吃顿好的,忽然只觉眼前一晃,紧接着如火的长发遮住半边视野,窸窸窣窣挠他的眼睑。他想起被棍棒重击后头顶的鲜血淌下也是如此,轿车后视镜中的他可谓可怖,与绿发相衬显得十分违和,仅剩的一只眼所见景物皆是赤红,幸而在海中沉浮,冲刷净了血迹……不待多想,下唇就被咬破了皮。他心道显然那人正是冲着此处来,含着他唇肉重重咬下再舔舐伤口,铁锈味便随之一并侵入口腔,留在齿间、舌根、乃至更深处。这番大动肝火稍一思索便知是谁,御魂也不好推辞,笑意不达眼底,大有任人宰割或者说从壁上观姿态。同时庆幸脖子伤势已好全,扼住咽喉将他抵在墙上的那只手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


真是礼貌也没了,一见面就要杀了我吗?御魂惋叹,怀念起过去的小情趣,虽然他们都爱逼命的游戏但惜命也是共识。戮世摩罗自毁是对自身的厌恶,他从来都没面上表现出来那样游刃有余,如网中人所言,再怎样成熟本质上也不过还是个小子。怎样说御魂也只比戮世摩罗“年长”几月,受不住这份要窒息的怒意,暂时还无彻底失去“身”的打算。于是御魂抬脚踢了踢网中人小腿,未料到精准击中伤口以至于再次迸裂。网中人怒视,不戴墨镜的面容不知是因常年不见天光而惨白还是疼到失去血色。总而言之,多么熟悉亲切的一张臭脸!御魂感慨: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用人之际倍思亲。


不等对面先出声断罪,御魂再次施展忽悠大法,将未来规划讲得头头是道,又摆出诚恳姿态说从未辜负那边那位事业脑。怒火肉眼可见降了下去,御魂心道此劫已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后续话语在舌尖转了圈,他们暂且停留于深巷中各养各的(对方制造出的)伤势。御魂侧身,一旁贴有旺铺招租的玻璃窗子映照出他狼狈的一面,脖子上的指痕依旧清晰可见,他不由伸手摸了摸,想网中人做了帝鬼多年得力干将,对敌从未留手,拳脚不知轻重,做事又高调,不着痕迹反而是高难度。他曾亲手为戮世摩罗在肩后纹上蜘蛛图案(这自然是他们的小情趣之一),技术实在很烂。戮世摩罗瞟了眼地上的纱布,流的血堪比上上回被弟捅了一刀——那一刀堪称发泄,卯足了劲。整个史家仅史仗义一个反骨,头两个不必赘述,史存孝根正红苗,高中是军事化教育,大学考入警校,毕业后顺理成章肩负起为民除害的职责。由此可见论专业性高他哥几个层次,故而饶是平日里气定神闲如修罗帝尊也不由面目扭曲,差点以为真是做人失败到连亲小弟都要置他于死地,害他在床上躺了数日唉声叹气。看这样的出血量,想必回病床上指日可待。


……御魂随思绪悠悠,想起那日网中人安静勾勒,二人无话。天渐暮,网中人带有厚茧的掌心扣住肩头,触碰到戮世摩罗时感受到他身体一震。天地良心,这双手未免太冷了。戮世摩罗觉得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在夏日还手脚冰凉,实在太不人道,没人想夜里睡得迷糊翻身摸到一只透心凉的手而惊醒,更不想情迷意乱时被强制降温。网中人没有过去,平日沉默寡言,没人看得清他墨镜下的表情,浑身散发阴冷气息,住的又是远近闻名的危房……若非戮世摩罗气人功夫日益见长,时常能引起网中人呛声的好兴致,纵是帝尊本人也会担忧自己因口才一塌糊涂、创业未半而中道跑路的可能性。当然,即便网中人对他爱答不理他也不会白白便宜了有觊觎之心的人,实在不行便做弃子!像那些愚忠的将领一样领个好名声便早早杀青。与网中人静候猎物入网不同,戮世摩罗更倾向于主动去掌控、去编排,且自第一眼起他便知网中人不会轻易被驯服。同样,纵使在外人眼中他们两人被无形细绳捆绑在一起,实际上戮世摩罗并没有拿捏网中人的把握,谁知道他是否真正被驯服又或者伺机而动等着夺了无良老板的狗命报仇雪恨。但他无疑是一把利器,一柄趁手的刀,戮世摩罗必须将权力牢牢掌握,再将自己打造成一间笼子,以身饲身,使网中人身心一并囚困。


只是若要出卖身,心就要凑一双。之所以说这本烂书自戮世摩罗塑造御魂以后高开低走,正是因戮世摩罗与网中人原先为共同的利益和不加掩饰之欲望而亲密,彼此签了无形的合同作为约束,两颗心从未有过一次是为对方欢跃,这样的生活也应该持续到其中有一方离世,书亦可作为一流完结——而如今戮世摩罗自己的心却在一次次保全措施下生出一点真情,虽不明显,但足够致命。过去他爱在床上撒娇,对着那张一年四季都冰冷的脸权当和墙壁念叨,妄图以此补全内心缺少的情。后来次数渐少,半真半假的话也说不出几句,觉得网中人正是一个黑洞,冷冰冰的肉体卷走他余下的情,要他无处可归去。现在御魂之底牌不远万里前来加班,了却诸多事宜现下唯欠东风,又逢新春伊始,心结已解,恰是做趟符合背景的纨绔公子的好时候。他说难得来趟东瀛不去看烟火大会真是可惜,随后将幼时悲剧拽出来添油加醋,又是一番长吁短叹,任谁看都无非是他仗着目前自身价值不可估量而任性妄为。但若放在过去,他会筑起一座礼貌的城墙,阻挡任何人闯入,只在见到雪山银燕时有所动摇。网中人何等眼尖,与小子朝夕共处已然活成了保姆级,细微处自然捉得准确。网中人向来如此认为:轻佻会是戮世摩罗的败因。以前他懒得在意,于尚处于浑浑噩噩状态的戮世摩罗而言是最安全的庇护所。只是人都有好奇心,网中人也不能免俗。于理,戮世摩罗曾向他展现无数意料之外的发展(以及意料之内的愤怒),眼下事业尚未成就,唯有戮世摩罗是上上策;于情,戮世摩罗的伪装实在蹩脚,连以前的万分之一都不如了。敢在网中人面前这样失神,他倒要好好看看这位是如何与他同床异梦。


不过东瀛一年一度的烟火大会热闹非凡,网中人万分抵触被人山人海淹没。思及小子病好后忙于工作,成年从未喝过酒,除却某次叼走他的烟又被呛出眼泪,此外竟也是滴酒不沾的模范青年。他冷哼一声,同御魂迈入酒吧,至夜幕降临时,小子已经近乎昏去。御魂初次醉酒,无论顺遂或不平,心事皆扫去大半,眼前景物似真似幻,以为自己要得道成、成佛了。这是他第一次进酒吧,霓虹灯光刺眼,他无处安放视线,又撑不住意识昏沉,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挨着网中人歪倒在桌上。酒精烧喉,连带着浑身上下都感受到暖意,他脑子也烧迷糊了,平生第一回觉得网中人身上是暖和的。御魂心想,思绪间断、反反复复地想:一位忘却过去、孤身行于天地间的旅人的承诺,多么可笑又浪漫。可我仗着尚有天真的资本,自欺欺人,真心信了。哈,到底是谁占到便宜了呢?我们坦白了身,只差心了。那根因缘线弯弯绕绕,在心上绑了个死结。言语同样是束缚,在心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等着收紧那刻你我都无法呼吸……戮世摩罗从前的吻都是理性的寄托处,一帖抚慰伤痛的良药,至多是交付了“身”后迷恋沉溺,不至于连同“心”也损失。然而此刻,他身心俱疲,再没有力气提醒自己保持伪装。于是他又想:无论真情或是假意,只要约定一旦立下,即便是你也无法想象它会带来多大力量,便是如同赐我以放行令,予我以避风港,甚至被赋予翻掌扼住咽喉的权力……你的弱点太过明显。但也许,比起你,它更像是我的,构想这段文字时我仅有一个念头。


他说:网中人,我真想吻你。


跑一趟酒吧不虚此行,好歹未来帝王知道自己酒品的确有够差,被一杯不算烈的酒烧糊涂了。他头脑不清明,凭心妄自得出结论。网中人听不清他的呢喃,他也不知道,只想着:若是其他人说不准就信了,应该哭得一塌糊涂再被我骗去床上。好在网中人从不信我的鬼话,真假全让我说了,谁分辨得出来?——御魂摇摇晃晃直起身,看起来像刚醒,捋直了重新染过的发又凌乱起来。他光明正大看网中人,看着网中人那张被他无数次爱抚、亲吻、紧贴的脸庞,即便隔着玻璃有烟火照亮依旧看不清墨镜下的表情。再说酒吧灯光明亮,不比那盏摇摇欲坠的吊灯,金色映在网中人的脸上,墨镜里呈现跳跃的火光,使御魂短暂屏蔽外界嘈杂,敢用恬静二字评价现状。御魂总觉得该找出理由说服自己,他想了又想,脑子实在超负荷运作,头毛即将起火,他终于觉得想之一字未免太多余:他都没有余力了,强迫自己动脑子也太不人道,不亚于网中人夜间用冰冷的身心强行给他降温。御魂念头闪过,彻底放松,卸下力道来,眼前景物便又天旋地转起来。


他朝着网中人栽去。满是悲剧的过往中没有十八岁的拥抱和普通男高该有的青涩恋情,之后更不会人补给他,戮世摩罗只好在二十余岁时自己去讨。身后传来声响,其余人越过他们望向夜空,烟火凌空绽放,稍纵即逝,残留点点星光。御魂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哪有心思再观这场烟火大会。他们的唇和唇紧贴,不似以往沉不住气,此刻只是小心地纠缠,像所有交心的暧昧一般——“心”定下的规矩无人遵守,他们都逾矩了。真是提得一手好诱饵,引我上钩,引我昏沉,引我保不住心、随海誓山盟一并交付了,谁是骗子天地可鉴!御魂为自己惋惜,眉头拢在一起,又捡起一分理性试图为自己辩解。他现在不靠想,纯粹是因为真正被困意卷走,两眼一闭钻梦里去了。他堪堪记得最后自己深感挫败:我的伪装在你面前毫无用处。

评论

热度(24)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